第72章 此心光明(1/2)
刘守有扫了一眼街上摩肩擦踵、乌泱泱一片人头，关了窗，回身将桌上一封密奏递给对面坐得笔直的骆思恭：“这个案子你应该也听说了，南京城的爆炸案，凶徒在去往两江巡抚衙门官衙的必经之路上布置了炸药，若非王巡抚和恭顺侯临时赶去城外安抚工坊讨饷的工人，怕是当场就被炸死在街上了。”
看着骆思恭皱眉翻看着密奏，刘守有微微笑了笑：“此事倒是不难查，我大明严禁私制炸药，军中和矿上的炸药都有严格监管，原料产地也有监管，就算那些凶徒想要自制，那么多炸药的原料往来输入，总会有痕迹，南京锦衣卫衙门已经做了些先期工作，锁定了几家士绅和被裁汰革职的旧军官将，你们持王令旗牌过去接手，若有人胆敢反抗，当场格杀便是。”
骆思恭点点头，刘守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案子了了，我就会给天子递奏疏，等你回京，就准备接我的位子吧，我也得准备远渡重洋，去殷州待着了。”
骆思恭沉默一阵，问道：“指挥使，何必如此急切呢？再坐个几年，安排好家人和手下兄弟们的荣华前程，想来天子也不会为难您。”
刘守有摇了摇头，刚要回答，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皱了皱眉，推开窗一看，却见一群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拿着木棍在人群中打开一条道来，随即一群穿着花花绿绿官服的官员游街而过，头顶香炉走几步便一齐高喊：“福至病除！”
“每次张阁老病重，这些官就得来上这么一回.....”刘守有苦笑一声，指了指天上：“但这次恐怕要白忙活了，大明的天，又要变了。”
骆思恭凝眉不语，刘守有也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饮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这个指挥使，说是天子的锦衣卫，不如说是张阁老手里的一把利刃，天子常年在外征杀，大多时候只管着军务，朝廷政务基本由张阁老一手包办，天子和张阁老是有默契的，君臣互不干涉，维持着新政各派同心一致的大局面。”
扫了一眼游街的百官，刘守有微微一叹：“如今张阁老旧病复发、病若山倒，这次恐怕挺不过去了，张阁老一去，天子势必要自掌朝政，张阁老留下的势力总得裁剪裁剪，我和张阁老交际匪浅，帮着他做了不少黑事，又占着锦衣卫指挥使这么个关键的位子，天子怎会容我？”
“隆庆年真龙变幻，我顺势而为，有了今日的显贵，如今天地又要变换，我何不顺势而退，保得子子孙孙永世富贵？”刘守有哈哈一笑，用筷子指了指骆思恭：“我知道宋金、王之祯和许茂橓他们三个都盯着这个位子，明里暗里的想搞垮你，张闲和孔贞儿的事情，他们不知嚼了多少舌头，但你不用去在意他们，就牢牢记住一条，你是天子选的人，这指挥使的位子本就是你的，一心一意跟着天子走，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就对你无可奈何！”
骆思恭郑重的点了点头，刘守有还要继续教诲，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一名乔装的锦衣卫走了进来，附在刘守有耳边说了几句。
“这么快？”刘守有讶异的瞅了他一眼，见他点点头，顿时笑出了声：“呵，天子御驾回京，这下有好戏看了！”
纱帽胡同又一次被百官堵得严严实实，但这次他们不是来围攻首辅宅邸的，一个个肃立在烈日之下，满身大汗的静静为张居正默立祈福。
几骑快马奔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马上身着金甲的大汉将军挥着马鞭乱打，冲开一条道路，随后扛着龙旗的李三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街尾，旗下满脸疲惫的朱翊钧一边策马而行，一边怒目扫过渐渐骚动起来、慌忙跪拜的官员们。
“王安，去找些人手来，把这里的官都记录下名字！”朱翊钧侧头吩咐道，语气中藏着愠怒：“还没到晌午，一个个都跑来这里阿谀奉承，朝廷的事不用做了？成何体统！”
王安领命而去，有些聪明的官员已经见事不妙开溜，朱翊钧也懒得管他们，策马来到张府门前，张居正的长子、礼部主事张敬修已经收到消息，和一群身着绯袍的阁部重臣等在门外，见朱翊钧过来，立即行了大礼。
朱翊钧在马上等了一阵，将这些阁部重臣都记在心中，这才下马抬抬手示意众人起来，往张府中走去：“张师傅病情如何了？”
张敬修眼眶发红，语气有些哽咽：“回陛下，朝中御医、东交巷西板鸭使馆里的泰西医师都来看过了，这次病势来得猛烈，恐怕是过不去了。”
朱翊钧一阵沉默，张居正比历史上多活了四年，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终究是逃不过去。
走进张府秀美的苏式园林之中，正见几名家丁抬着一张轿椅从后院出来，朱翊钧一皱眉，赶忙迎了上去，却见轿椅上的张居正骨瘦如柴、面色蜡黄，听到动静张开双眼看了一眼，连坐起来行礼的力气都没有，只微微颔首算做行礼。
朱翊钧看着一阵心痛，赶忙走上前去，随着张居正一起进了一间塘中小亭：“张师傅病重，在后堂休息便是，何必如此折腾呢？”
“臣的身子臣知道，这次是挺不过去了，与其死于床榻，不如死在这风景如画的小亭之中。”张居正苦笑一声，摆了摆手，家丁们纷纷退去，朱翊钧冲身后那一堆人点了点头，重臣侍卫统统退了出去，小亭之中只剩下君臣二人。
张居正咳嗽一声，微微坐直了身子，面色变得极为严肃：“陛下，臣有个问题一直藏在心里，如今臣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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