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四)(2/2)
从这里开始,两人的谈话还算正常,可接着越来越不对劲。
“这回终于能将谢允安除掉了,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给我尽快抹干净。”
谢允安皱眉,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什么‘除掉’,什么‘抹干净’,这些话砸过来让他不知道作何反应,心中发慌。
“放心吧,母亲。”谢思安的语气和表情同平常孺慕的样子不同,他笑得诡异,“那个得了花柳病的女子还是我特地去巷后找的濒死的,为了给自己家人留点体己钱,可是‘尽心尽力’。”
“只是,您真的确定,谢允安不会回来吗?”谢思安还是有点惴惴。
“你们都是我养着长大的,谢允安不会回来的,他回来只会让门楣无光,他比他爹还看重这个。”傅雪柔挑眉,扯出一个冷笑,“我们思安才应该当小侯爷才是。”
谢允安踉跄着走了,他不得不承认,傅雪柔说得对,尽管他恨他们入骨,但如果他回去报复,父亲就会失去自己和自己的妻子。
不是不恨,只是没必要了。
他探访着往后巷去,这才知晓,后巷的女子都是从青楼楚馆出来的,只是因为她们也得了脏病,就被老鸨赶出来,为了谋生所在的最后一块生存之地罢了。
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如今才知道后巷是什么,他这个弟弟……真是了不得。
他怀着善意,不忍心苛责之前害他的那个女子。
就这么每天倚在后巷的地上醉生梦死,看着人世间的爱恨情仇,腌臜事都在这儿发生。
有拖家带口拉丈夫回家的妻子,有拿着菜刀来砍死带着脏病传染自己丈夫的妻子,有死后被一张席子包裹住的女子,有的是青楼女子不忍心打掉的稚童,小小年纪却油嘴滑舌,知道怎么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过下去。
不是他曾经认为的只有风花雪月,不是他认为的都是肮脏,其实更多的是生活的无奈。甚至于他认为,傅雪柔和谢思安,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脏的人。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那天一个下午,他照常以喝得烂醉来麻痹自己忽略身上发的烂疮,一个头戴帷帽的婢女停在他的面前。
她告诉他只要他做一件事,就给他一锭金子。
“不做,不做。”他摇头晃脑地拒绝了。
可是婢女看他不为钱财所动,又转了个心思,说有一户人家的庶女心思恶毒,在嫡姐的及笄礼上妄想迫害嫡姐,甚至父亲也宠妾灭妻,让嫡女和嫡母吃了好长时间的亏,不知后来会不会有更加狠毒的方法来害他。
谢允安想起了傅雪柔,心底想,这种人,这种庶女是千千万万除不尽的,但只要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下,让她们不再害人,就少了许多像他这样的受害者。
他同意了。
婢女让他扮演失踪了许久的小侯爷,可他就是,根本不用去学着扮演,简直是手到擒来。
那名叫做南栀的女子很快就相信他的身份,他们两个人每天偷偷从尼姑庵出来幽会,他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女子每回偷跑出来见到外面世界的样子,她的眼底总是泛着光,一张小小的糖纸也能逗她笑。
女子很温柔,就像之前杜雪柔一样。
想起杜雪柔的双面人行径,他的心顿时硬下来,他还是要了她。
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他要了这个女子。少女是羞怯地,可是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就为了看他一眼。
“总感觉,这好像是一场梦,”女子的声音轻飘飘的,用手描摹着他的脸,“醒来了,就都消散了。”
后来他抱着死去的南栀,一想到这个时刻,南栀对他说的话,他的心痛就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