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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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蓁的肩窝上,高挺的鼻尖若即若离地触着姚蓁颈侧的肌肤,轻喘一下,低喃道:“好想你,蓁蓁。”

    姚蓁心中忽地一阵柔软。

    她笑得眼眸弯弯,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濯的衣袍上染着点清冷的雪意,触手微凉。

    但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姚蓁偏头轻吻一下他的脸颊,柔声道:“我也好想你。”

    明灿的日光流漾。

    两人久别重逢,分明有许多话想要说出,千言万语,最后化作这一个隽长的拥抱之中。

    良久,宋濯率先回过神来,抚着她的颊侧:“怎么到这来了。”

    “以往不曾来过,想来看看。——你呢,不是说战事尚未完全平静,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前线并没无要紧之事,再则有你表兄请命前往,自然不能使他白去一趟,留他驻守。”宋濯淡淡地瞥她一眼,俊容平和,“年关将至,想陪你度过新年。”

    姚蓁想起,二人尚未同度过新年。

    而如今他特地回来陪她……她的唇角绽开明媚的笑容,心房中灌满了甜蜜,将她搂进。

    宋濯掀起眼帘,视线越过她,落在明显有移动痕迹的桌案上,薄唇微抿,若有所思。

    姚蓁倚在他的臂弯里,仰着清丽的小脸看他冷白的下颌。

    见他神情如此,她眼眸狡黠地动了动,故意指着朱砂纸,柔声问:“宋郎,这写的什么呀?”

    她刻意时,声线极娇极媚。

    宋濯低头,便望见她眼中的得意之色。

    闻言,宋濯眉尖缓缓挑起,眸中闪过一道光。

    他松开手,将她拦腰抱起,阔步往外走去。

    然而细细打量之后,她才发现,他的眉眼、气质,实则同她万分相似。

    宋夫人眼尾勾挑开一丝浅淡的笑意,轻声喃喃:“你不像他……不像他啊。”

    这是她的儿子。

    姚蓁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夫人笑着笑着,眼中晕开一点泪花。

    她抬手拂拭眼尾,轻声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姚蓁道:“夫人,您的病症……”

    “大喜所至,气血攻心罢了。”宋夫人不甚在意地道,“不碍事的,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罢。”

    姚蓁有些踯躅。

    宋夫人温和地笑笑:“回去罢。”

    姚蓁便行礼道别,朝宋濯走去。

    宋夫人注视着姚蓁的背影,看着她奔向心上人,被她的心上人牵住手,拥入怀中。

    两个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宋濯扶着姚蓁的肩膀,忽地抬头看向她。

    侍奉在外的侍从连忙避让至一侧,垂首恭立。

    姚蓁有些懵:“……去哪?”

    宋濯低笑一声,俯低身躯,贴在她耳边道:“去隔壁宋府。我早便命人备好沐浴的水了。”

    姚蓁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他清沉的视线,蓦地明白他有备而来。

    她望着他漆黑的眼眸,心尖发颤,脊背发麻,试图垂死挣扎:“你才刚回来,朝中有许多事务亟待处理……”

    宋濯抱着她踏入宋府。

    他睨着她,轻笑一声:“撩拨我时,不是十分得意么。现在知道怕了?”

    姚蓁试图狡辩。

    话未出口,便被他堵在唇中,只溢出一声娇柔的:“呜……”

    宋濯带上卧房的门,将她围堵在床笫间:

    “——晚了。”

    -

    宋濯回来后不久,宋家老宅那边传来消息,说宋夫人生病了。

    彼时姚蓁才挣开宋濯系在她手腕上的缎带,娇声娇气地窝在他怀中,嘟嘟囔囔的埋怨。

    ——她往先知晓宋濯喜爱在床笫间掌控她,也也知他喜爱在那时束缚她。

    可她实在未曾料到,宋濯竟这般喜爱。近来行房时,总是在难以启齿的时候桎梏住她的手,令她难以动弹。

    听清禀报的内容,二人双双怔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眼神交汇。

    他们简要的收拾一下,前去探望。

    他们到宋府时,宋夫人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在花园中遛弯。

    府中侍从引着二人前去花园。

    宋夫人裹着厚重的冬衣,正踱着步欣赏盛开的腊梅,唇角噙着一点笑意。

    听人通报宋濯来,她笑容一僵,本来想转头就走。

    一转身,眼神不经意望见宋濯和姚蓁相牵的手。

    她身形一顿。

    面前的这一对年轻的眷侣,女郎清丽雍容,郎君俊逸出尘。

    二人通身皆充斥着满溢的矜贵气,十分般配。

    宋夫人一时有些恍惚。

    从他们身上,窥见了自己年轻时同心上人在一起的模样。

    她凝视着两人相牵的手,难得的没有出言驱逐,而是看着姚蓁,温声道:“好孩子,过来。”

    被她看着的姚蓁,怔了一下,感觉到宋濯浑身一僵,手指似乎蜷缩了一下。

    姚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令他安心。

    而后她松开宋濯的手,迈步走向宋府人,俯身行礼。

    宋夫人看出她身份不凡,但她没有避让,受下她这一礼,而后扶着她的臂膀,搀扶她直起身。

    姚蓁站好,目光触及宋夫人的脸。

    饶是宋夫人如今年华不在,她仍被她的美貌惊艳到。

    不远处,宋濯伫立在原地,没有跟过来,微微低垂着头颅。

    他浓长的睫羽垂落着,眉宇间流漾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宋夫人携着姚蓁的胳膊,同她共同欣赏满园的腊梅花。

    她望着眼前的腊梅,眸光温柔,淡声道:“我一向喜爱梅花,他却觉得梅花气节清高,同我的脾性一般坚韧不屈。他强迫不了我,无可奈何,便将我种的梅花尽数毁去。”

    姚蓁静静地听她诉说,反应一阵,明白她说的人是宋韫。

    她不知如何宽慰她,眼中流露出无措的愁绪。

    宋夫人并不需要别人的劝解。

    “不必为我难过。”她看了姚蓁一眼,抬手抚着盛开的腊梅花瓣,温声道:“如今他已自戕伏法,我心中高兴无比。你瞧,这满园盛开的腊梅,也似在欢庆呢。”

    姚蓁看着迎风绽放的腊梅花,认同地颔首。

    二人踱步走了一阵,宋夫人忽地停下脚步,望向宋濯的方向。

    宋濯立即停下脚步,保持同她们十步之遥的距离。

    宋夫人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低声道:“他可有不顾你的意愿,强迫你?”

    姚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长身鹤立的宋濯。

    她的唇角勾起甜润的笑,笑容间带着点女儿家望着心上人所独有的甜蜜与娇羞:“没有,夫人,我们两情相悦,他待我极好。”

    宋夫人看着她的笑容。

    须臾,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如同雪落腊梅,晴光初霁。

    这么多年。

    她终于正眼看宋濯。

    这个初长成的俊逸青年,乍一看有些像宋韫——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愿看他的愿意。

    雪势停息。

    东风入律。

    姚蓁许过心愿后,便依偎在宋濯怀中,被他用厚厚的大氅裹着,同他一齐慢吞吞地往回走。

    他们身后,洁白的雪地上,留下密不可分的两串脚印。

    两人低声交谈,交谈声被风带起,漾出很远。

    姚蓁环着宋濯劲瘦的腰身,柔声问:“宋濯,你方才许的什么心愿啊?”

    宋濯昳丽的眼眸中,溢出清润的笑意。

    他没有应答,只将温热的指尖挤入她的指缝间,同她十指相扣。

    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一经握住,便再也不松手了。

    此后,再无分离的可能。

    宋夫人几不可察地颔首。

    宋濯深深地看了她两眼,牵着姚蓁离开了。

    宋夫人凝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良久,她低叹一声,嗅着腊梅的香气,喃喃道:“……梅郎,再等等我。”

    ——

    年关将近时,捷报接连传入望京。

    最后一波叛军被清剿的喜报传入京中时,正值除夕。众人围坐在姚蓁的嫏嬛殿中,饮着暖身的黄酒。

    地龙烧的正旺,屋中暖融融的,众人喜气洋洋,十分热闹。

    薛林致祖上是齐鲁人士,平常惯能饮酒。

    她能喝,也拉着姚蓁喝。

    姚蓁母族虽亦是齐鲁籍贯,但到底是不胜酒力。

    被她接连几杯酒灌入腹中,姚蓁喝的有些醉了,呜哼几声,半阖着水眸,倚在宋濯肩膀上假寐。

    宋濯面如冷玉,神情淡淡,如若不是他面前摆着几个空了的酒杯,单瞧他一张脸,丝毫看不出他饮了酒。

    感觉到姚蓁倚靠在他的肩头,宋濯侧头望向她,眸光温柔缱绻。

    他轻轻吻了一下姚蓁的眉心。

    距二人最近的薛林致,余光瞥见卿卿我我地二人,脸色顿时变得颇为忿忿,拉长声调道:“噫——”

    宋濯置若罔闻,专注地看着姚蓁。

    薛林致喝的面容泛红,却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端着酒杯起身。

    她同小脸酡红的浣竹碰了碰杯,又同一个不知名的黄门行了酒令,最后坐到姚蔑面前。

    她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对醉醺醺的姚蔑道:“臣敬陛下一杯!”

    姚蔑眼神涣散,缓慢地在她身上聚焦。

    他忽地往前一扑,抱住薛林致的胳膊,初长成的少年郎,却张大嘴嚎啕道:“娘!”

    薛林致面露尴尬:“不,我不是……”

    倚着宋濯的姚蓁,听着他们闹出的啼笑皆非的动静,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宋濯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中有微妙的嫌弃。

    他的视线忽地一顿,越过他们,看向菱花窗外,白茫茫的雪白。

    辨认一阵,他低声对姚蓁道:“下雪了,蓁蓁。”

    姚蓁勉强将眼眸睁开一道小缝,看了一眼,轻哼两声,算作回应。

    顿了顿,她鼻息一顿,忽地坐起身来,目光在殿中环视一圈,眼眸睁大,鼻音浓重地道:“咪咪呢?”

    近来,宋濯以“方便议政”的缘由,堂而皇之的搬进嫏嬛殿偏殿居住,两人共同养着的猫儿,亦随着他入住。

    闻言,宋濯眉尖微蹙,环视一阵,亦未发现猫儿的踪迹。

    姚蓁将手搭在他的肩头,摇摇晃晃地起身,在殿中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猫儿的踪迹,只在殿门外,发现一串雪地里的梅花脚印。

    这种形状的脚印,阖宫上下仅有猫儿可以踩出。

    二人对视一眼。

    姚蓁抬出要往殿外走:“快去找猫!”

    宋濯长臂一捞,将她扯回来。

    “我去寻。”

    他将姚蓁摁在座椅上,而后披上大氅,拿起置物架上搁着的一把十二扇伞骨的油纸伞,迈出宫殿,撑开伞。

    姚蓁看着他苍青色的身影没入雪幕中。

    酒意上涌,姚蓁晕晕乎乎地坐了一阵,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猫叫声。

    她的酒意一下子便被驱退了,扶着把手站起身,听声辨位,寻着猫叫声找了一阵,找到了夹在花盆之间的猫儿。

    姚蓁对上它可怜巴巴的眼神,心疼不已,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

    猫儿踩着她的衣袖,委委屈屈的“喵~”了

    这小家伙仍在殿中。

    那冒雪出殿的宋濯找的是什么?

    思及此,姚蓁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顾不得放下猫,抱着她便往殿外疾行,去将平白挨冻的宋濯唤回。

    她没有带伞,也没有裹上大氅,满心满意只记得要快些寻到宋濯。

    所幸雪势渐消,并不算冷。

    她在宫院中寻了一阵,没有望见宋濯,便快步走出宫门。

    傍晚时分,又恰逢落雪,天幕有些阴沉。

    姚蓁的视野有些模糊。

    她怕猫儿冷,便将她拢在袖中,踩着蓬松的雪,有些急切的唤:“宋濯,宋濯!”

    茫茫的雪幕中,古老的红墙映着雪。

    她柔软的声音穿过雪花,落入甬道中的宋濯耳中。

    宋濯转过身。

    姚蓁亦发现了他的位置,顾不得其他,抬脚朝他疾奔,水红色的裙裾在风雪中飞舞,极其妍丽。

    宋濯怕她滑倒,亦快步朝她走去。

    姚蓁跑的有些快,又有些醉意,没有刹住脚步,一头栽入他怀中。

    她束发的钗环,不知为何,散落在地。

    柔顺的发丝散乱开来,微凉的青丝滑了他满手。

    宋濯的手穿过发丝,将她牢牢拥入怀中。

    他手中举着的伞,掉落在地。

    然而他顾不得伞了。

    姚蓁窝在他胸膛前,轻哼着冷。

    她的一双小手冰凉,掏出袖中的猫儿,将猫儿放进他宽敞的广袖中。

    自己也往他怀里钻。

    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宋濯眸光闪动,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不明缘由地笑了两声,忽地俯身将她吻住。

    姚蓁虽然有些醉着,但在雪地里奔波这一遭,她的意识很清醒。

    宋濯吻的强势,她舌尖渐渐有些发麻,连忙用手推开,娇斥道:“宋君洮!”

    宋濯将下颌搁在她的肩窝,闷闷地应了一声。

    细碎的雪花,扑簌地落着。

    失去了宋濯身躯的阻挡,姚蓁瞧着眼前的甬道,堆着细雪的红墙。

    猫儿细细的叫唤。

    她蓦地发现,此情此景,同两人的纠葛伊始时的模样,十分相似。

    姚蓁出神一阵。

    一片细微的雪花颤巍巍地落在姚蓁的纤长的眼睫上。

    姚蓁眨眨眼,雪花融化,化成一丝沾在睫羽上的润色。

    旋即她想到方才的那个吻,思绪一转,抓住了重点。

    她倚着宋濯的臂弯,轻声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对我这样做了?”

    天色渐渐沉郁。

    红墙映雪,一如当年。不同的是,这次周围喧嚣的动静,并不是追寻姚蓁的人所发出的。

    这喧嚣而热闹想声响,渺远地传来。

    是欢度新春的欢笑声,以及用以庆祝的爆竹声。

    然而在她与他的这一方天地中,却分外宁静。

    唯有心跳声绵延有力。

    宋濯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睫,沉声应道:“嗯。”

    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早就想将你抢过来了。”

    姚蓁张张唇。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踮起脚,唇瓣落在宋濯的唇上。

    四片唇瓣交缠在一起。

    她深深地同他交吻。

    天际一声锐响,继而天幕上绽放出巨大的焰火。

    焰火将黑夜映得亮如白昼。

    姚蓁听见动静,惊喜地转过头,倚靠在宋濯怀中,望向璀璨的焰火。

    她乌黑清湛的眼眸看着焰火,瞳仁流光溢彩。

    她在看焰火。

    宋濯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

    姚蓁看了一阵,蓦地想起什么,双手合十搁在胸口前,阖着眼眸,提醒宋濯道:“快许愿!”

    宋濯低笑一声,在她的催促下,望着绚丽的焰火,许下心愿。

    焰火袅袅,炮竹升平。

    温暖的人间烟火将他们紧紧裹挟。

    瑞雪兆丰年,属于他们的太平盛世,伴随着这一场雪花的落下,缓缓拉开序幕。

    姚蓁隐约记得,姚蔑一开始并不叫“蔑”。

    他本名似乎叫姚茂,生母出事之后,父皇将他的名易为带有贬低之意的蔑字。

    其中内情究竟为何,姚蓁便不得而知了。

    很久很久之后,姚蓁偶然听到宫婢在一起嚼舌根。

    她们唏嘘不已,说出身奴籍的王美人,明明享有荣华富贵,却偏要同侍卫通|奸,才被陛下悄无声息地赐死。

    王美人,正是姚蔑的生母。

    ……

    姚蓁眨动了一下眼,眼神聚焦,回过神来。

    姚蔑究竟是否为先皇亲生,她不得而知。

    或许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又或许仅是编排出的宫闱秘闻。

    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蔑儿。”姚蓁放沉语气,面容沉肃,“你如今坐在大垚最尊贵的位置上,你只需知道,你姓姚,你是先帝亲封的太子。真相与否,并不重要,只要你坚信你是父皇的骨血,你便是。你在,江山便在,姚氏皇族永存。只要你一日姓姚,大垚的江山便没有易姓。明白了吗?”

    —

    但教心似金钿坚,情若磐石不可转。纵落花流水,溯风回雪,天上人间。

    惟愿朝暮长相见。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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