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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名为苍老的痕迹,但平和的脾性不会因躯体的老化变形。

    记忆里,她从未对谁发过火。她自然上翘的嘴角外勾画着几根皱纹,额头处的纹路却浅得看不见,大抵就是因为笑的时候多于皱眉的时候。

    可现在,秦光霁看见的是一张充满愠怒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她快步走到秦光霁面前,伸长的指甲险些戳到他的眼里。

    笑与泪同时干涸,秦光霁想要开口唤她,喉咙却干涩到难以发声。

    人影在伸手的那一刻破碎,房间被记忆收回,变作混沌。

    声音则更绵长:“你不属于这里。”

    ……

    烈日炎炎的午后,大地被烤得焦裂。树影挡不住酷暑,由钢筋水泥构造的地下大约是这片空间唯一能留住阴凉的地方。

    面前是两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一只手从中露出,一条横在手背上的长疤言明了死者的身份。

    外公早年间当兵戍边,他在六十年代的那场战争中身负重伤,身为军医的外婆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自此,跟随他一生的长疤和每到雨天就会作痛的旧伤便成了他的军功章。

    战争结束后他们各自回乡,几年后在同一所大学重逢。缘分让他们结为夫妻,数十年的陪伴就此开端。

    外公脾气火爆,做事雷厉风行,在外婆面前却是一幅乖巧样子,像威风凛凛的狮子一进家门就夹起尾巴喵喵叫。

    秦光霁仍清晰地记得与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得跟外婆学书法,随外公去下田。

    所有的回忆走到尽头,成了眼前的死亡。

    秦光霁没有勇气再一次掀开白布。

    十一年前那个男孩在太平间里哭泣,十一年后的青年却不再有泪可流。

    回声格外响亮。惨白的灯光使影子更黑。

    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到他的身后,声音冷漠:“你是谁?”

    “请你出去。”他捏住秦光霁的肩膀,将他从床边拽推开。

    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上,一副金丝眼镜将他眼中的锋芒毫无保留地显露。这是他的哥哥。

    两具尸体直挺挺地坐起,两张脸都被污血模糊,下巴机械地一开一合:“你不是我们的孩子!”

    咔哒……

    一颗眼球从外公刚毅的脸上弹了出来,血淋淋的眼眶成了新的漩涡,将一切卷入其中。

    “你不属于这里。”

    ……

    “你不属于这里。”

    “你……不属于……这里”

    “……不认识……”

    “离开……”

    “走吧……”

    “去……”

    要有多少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才能组成如此浩瀚的声流?

    秦光霁数不清。

    男女老少,喜怒哀乐。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若勉力去分辨,也能从某一刻的突出中揪出一条来,将其与记忆里的某个人对应。

    可能是外公,是外婆,是妈妈,是爸爸,也可能是早已记不清脸的小学同学,是从不知道姓名的隔壁邻居。

    渐渐的,他又从里面听出了越关山,听出了温星河和温星火,听出了路云晓,听出了穆朝和芒奇……

    仿佛将记忆抽丝剥茧,分离出所有的声音,记得的,或淡忘的,

    一双归属于幻觉的手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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