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魔药的问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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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认为是安缇纳姆 的代行者。

    从这个角度来说,安缇纳姆必定在雾中纪之前就已经诞生了。

    至于诞生的地点,按照之前格罗夫纳主教的说法,是在拉米法城的默林镇。

    ……当时,格罗夫纳还说,一个姓氏为诺埃尔的男人,帮助了当时刚刚诞生的安缇纳姆,因此往日教会才一直在暗中照拂着诺埃尔家族的人。

    但是,在现如今重新审视这段信息的时候,西列斯却不由得感到了一丝怀疑。

    “西列斯·诺埃尔”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身份。他的父亲、母亲都是不存在的。他的母亲甚至是神明亲自扮演的。

    所以,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姓氏为诺埃尔的男人,在安缇纳姆刚刚诞生的时刻帮助了祂吗?这不会是安缇纳姆刻意为之的说法吧?

    这种做法就好像是,安缇纳姆特地扯了一个借口,让初来这个世界的贺嘉音拥有一个靠谱的后盾。祂的目的是为了让西列斯得到往日教会的帮助。

    至于帮助的原因?

    反正往日教会的人们都是安缇纳姆的信徒,信徒天然会信任神明的话。没人会怀疑安缇纳姆的说法,没人会思考,或者去验证,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帮助过神明的人类。

    ……所以,安缇纳姆的诞生,也因为这个微妙的、真假难辨的故事,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安缇纳姆真的就诞生于雾中纪与沉默纪之交吗?

    西列斯想到了一个更早之前曾经产生过的困惑。

    他曾经困扰于,为什么安缇纳姆会知道普拉亚家族的旧神血裔;为什么安缇纳姆会留存有阿卡玛拉的信物,也就是【阿卡玛拉的眼镜架】。

    说到底,李加迪亚在阴影纪的时候就已经踏上旅途,而阿卡玛拉的陨落时间也是在沉默纪中期。那都与安缇纳姆的诞生时间对不上号。

    在此之前,每当西列斯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会自然而然地将问题归结于安缇纳姆的力量上。

    安缇纳姆的力量是过去与历史,所以祂理应通晓过去发生的事情,不是吗?

    就算这个理由没法说服西列斯,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可以让他忽略这个问题——或许安缇纳姆就是旧神们留下的后手。

    但是,如果一旦结合起“旧神的父亲”这个说法,结合起星之尘的微妙功能,结合起安缇纳姆和骰子一直以来对于这个世界与人类文明莫名的善意……

    那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想法终于还是浮现在西列斯的心中。

    他想,安缇纳姆,会是“旧神的父亲”吗?

    ……他得承认,当这个想法真正出现的时候,他反而察觉到了一丝啼笑皆非。

    他的意思是,安缇纳姆——西列斯·诺埃尔的“母亲”,同时,也是旧神们的“父亲”?

    好吧,他想到了凯兰家的古怪习惯,尽管这种联想只是为了让他自己感到好受一些。

    他突然意识到,当他逐渐接受到种种深入世界核心的信息的时候,他实际上也应该思考一下过去自己收获到的那些信息的准确性,或者说,刷新自己的认知。

    很多事情,在他懵懂无知的时候,呈现出一番模样;但是在他成熟老练的时候,又会呈现出另外一副模样。事情总归如此。

    ……西列斯的目光凝望着窗外的夜色。魔药瓶仍旧源源不断地吹出冷气,缓解了这夏夜的酷热。然而,西列斯的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激动与寒意并存的感觉。

    他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

    安缇纳姆与“旧神的父亲”?

    那听起来是完全两个时代的存在。

    “旧神的父亲”出现在世界之初,那是比李加迪亚、阿卡玛拉更加古老的神明,那是这十三位旧神的力量源泉。

    而安缇纳姆?

    一个诞生于几百年前、甚至被人类怀疑是否有资格称为神明的存在。

    祂们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甚至中间相差了这么多个纪元——神诞纪、信仰纪、帝国纪、阴影纪、沉默纪——这么漫长的时光!

    而祂们却有可能是同一位存在。

    西列斯感到一阵恍惚。在他彻底明白孤岛上那座石碑上文字的含义的时候,这种感觉曾经统治了他的大脑,而如今,这种感觉更进一步加深了。

    当他以为被贴米亚法啃食骨头的“父亲”,只是一位陌生的、他并不知晓的神明的时候,他会感到平静的、清浅的叹息。他为一位消弭在时光中的古老的神明感到叹息。

    但是,如果这位神明恰恰是自己熟悉的、甚至亲近的“母亲”,一位共同拯救世界的同伴的遥远过往,那么这种叹息就变得更加深沉与悲哀,甚至变得陌生了起来。

    说到底,他不禁感到困惑,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反目成仇?在那遥远的、漫长的过去时光里,这些神明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教授?”阿方索迟疑的声音响了起来。

    西列斯回过神,侧身望向阿方索。

    阿方索说:“您可以去洗漱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将踏上旅途。”

    西列斯默然片刻,难以立刻从那些关于旧神的思绪中抽身离开。隔了片刻,他才回应说:“我知道了。晚安,阿方索。”

    “晚安,教授。”阿方索观察着他的表情,“您似乎忧心忡忡。不过,我们也只是进行一次尝试。如果调查不出来什么,那我们就返回拉米法城,继续度过普普通通的生活罢了。您不要太有压力。”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感谢他的老朋友的宽慰,尽管阿方索不可能想到,他究竟思考着什么。

    “我会的。”他简单地说,“谢谢你。”

    阿方索朝着他挥了挥手,又问西列斯是否需要那个魔药瓶。他看起来很需要这些冷空气,西列斯便让让他拿去自己的房间。

    西列斯心不在焉地洗漱,躺到床上也辗转难眠。夜色渐深,他告诫自己,明天还有许许多多需要去做的事情——即便再焦躁,他也需要思考如何与安缇纳姆会面。

    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于是他缓慢平静下来,很快就陷入了沉眠之中。第二天上午他醒过来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他在简陋的土炕上怔怔地坐了片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猜测。

    有人敲了敲他的门。西列斯回过神,说了一句“进来”。

    是琴多。他抵达了。

    琴多走进房间,就注意到西列斯的表情不太对。他有些迟疑地问:“早上好。您怎么了?”

    “想到了一些复杂的问题。”西列斯捏了捏鼻梁,他说,“我先去洗漱。”

    “好的。”琴多说,他看起来有点好奇西列斯究竟想到了什么。

    等西列斯洗漱完,琴多就凑过来,十分心满意足地拥抱着他,并且给自己讨要了一个亲吻。

    对于分别多日的伴侣,西列斯也感到非常思念,不过他惯常不会直白地袒露自己的情绪,只是将这个亲吻的时间稍微延长了那么一点。他温柔地亲吻着琴多。

    亲吻过后,琴多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对于西列斯的想念,以及如今能够切实接触到西列斯的愉快。之后,他将自己携带过来的东西交给西列斯。

    包括一号人偶和眼镜架,另外,他还带来了一些十分美味的食物,比如米德尔顿的鱼饼。当然,他只能随身携带,所以不是很多,但也让昨日奔波了一天的西列斯感到轻松了不少。

    “阿方索呢?”西列斯意识到早上起床之后还没见到阿方索,便询问了琴多。

    “他正试图与这个村落的长者们交流。”琴多回答,“我过来的时候,是先去到了附近一个无人的地方,然后再走过来。这个村落的人们对于我的到来十分惊慌……呃,他们好像认识我?”

    琴多困惑地琢磨了片刻。

    西列斯怔了一下,然后忍着笑意说:“或许,他们是从盖恩斯德的其他村落那儿听闻了你的名声。”

    当然,是作为探险者的琴多·普拉亚的名声。

    按照西列斯对于琴多探险者生涯的了解来看,琴多还真的与盖恩斯德的不少村落、原住民部落有过牵扯,尽管基本上都是琴多用 武力威慑了那些部落。

    因此,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小村落,说不定还真的了解琴多的一些往事……说不定,在那些风言风语中,琴多已经被描述成了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

    琴多怔了怔,他嘟囔着说:“哦,我差点忘了,的确有这种可能。”

    西列斯莞尔。

    琴多说:“所以他们才同意我进到村落里面。我费了一番功夫才让他们意识到,我是阿方索的同伴。但是有位年长的人,他的意思似乎是要让阿方索确认我的身份。

    “于是我就在那儿等了片刻,等阿方索醒过来确认这件事情,我就来找您了。不过阿方索仍旧留在那儿,他打算努力和那些村民交流点信息,尽管我不太看好这事儿。”

    毕竟,他们语言不通。琴多的意思是这个。

    西列斯倒是思索了一阵,他说:“其实我可以与他们交流。不过问题是,我不可能以自己的身份与他们交流。”

    “人偶?”琴多问,不过他又很快摇了摇头,“可惜人偶没法说话。”

    西列斯的目光落到了一号人偶和三号人偶的身上,也不禁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的确,人偶没法说话。既然不能说话,那么西列斯就这么保持沉默,聆听着他人的对话,暗中收集着信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人们认为他听不懂自己的语言,这样或许反而会无意中泄露一些秘密信息。

    这么想着,吃过早餐之后,西列斯便与琴多一起去找到了阿方索。

    出门之前,考虑到等一会儿就要出发,西列斯便干脆吞服了魔药,并且佩戴了【阿卡玛拉的眼镜架】和【沉静的心】的胸针。

    他望了望不远处的迷雾,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透过眼镜的视野,他可以望见迷雾中空荡荡的土地,以及更遥远地方的某种……某样东西的巨大存在感,那东西好像要将他的思绪吸引过去一样。

    他谨慎地保持了克制。他知道那可能是那个坟包,而如今他还不打算直面“阴影”过去的尸体。

    ……至少要等到他足够了解那个地方、足够有把握之后再说。

    他顺手摘下了眼镜。

    琴多望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

    “怎么了?”西列斯注意到他的表情。

    “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时轨实在是相当强大,可以直接看透迷雾中的情况。”琴多赞叹着说,“甚至是直接与阿卡玛拉有关的东西。”

    西列斯也点了点头,他说:“恐怕是安缇纳姆特地……”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皱了皱眉。

    他想说的话是,恐怕是安缇纳姆特地让往日教会将这东西交给他。

    事实情况恐怕也的确如此。安缇纳姆估计是知道他接触到了阿卡玛拉的力量,同时也终究会前往无烬之地,面对迷雾,因此便借着西列斯帮忙找到叛教者哈姆林的契机,将这东西交给西列斯。

    这显然是安缇纳姆有意帮助他。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突然借着琴多的话,意识到了一些自己之前忽略的问题。

    【阿卡玛拉的眼镜架】,重点在于“阿卡玛拉的”。换言之,这是曾经阿卡玛拉使用过的眼镜架。

    ……神明需要使用眼镜?西列斯多少有点怀疑。

    他想,或许是阿卡玛拉在舞台上扮演人偶的时候,使用过的舞台道具?这似乎就显得合理得多。

    无论如何,这副眼镜显然与阿卡玛拉的力量有关。

    阿卡玛拉的力量是“虚幻”,而这副眼镜的仪式效果就是看破真实与虚幻,因而才能看穿迷雾。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这副眼镜。从外表上看,这副眼镜平平无奇,只是普遍的夹鼻眼镜。但是就其本质而言,这确实是西列斯身上最为贵重的东西。

    阿卡玛拉的眼镜、阿卡玛拉的力量……

    西列斯突然想到,为什么他不能在梦境中使用这副眼镜?

    既然这象征着阿卡玛拉的眼镜,那么当然是在阿卡玛拉的乐园中,这副眼镜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比如……

    看透深海梦境之外的那重重黑暗?

    就像是在现实中看透迷雾一样,或许在梦境中,【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也可以帮助他看透黑暗?

    过去这段时间里,西列斯一直为这个问题烦恼着。他没法在那黑暗中想象出,“世界之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那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

    同时,他也在想,既然李加迪亚会在自己的乐园中为血裔留下独木船,那么阿卡玛拉难道不会为继任者考虑一下吗?

    这似乎是李加迪亚和阿卡玛拉的性格区别,但是,如果考虑到这副眼镜的存在……

    【阿卡玛拉的眼镜架】。西列斯默念着这个仪式的名称,然后无奈地意识到,他似乎还真的是买椟还珠了。

    他一直苦恼于解决办法,但或许这个解决办法早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他没意识到而已。

    这副眼镜已经出现在他身边很长时间了,在他还未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有着深刻了解的时候,这副眼镜就已经恰到好处地帮助了他。

    因此,他也就慢慢忽略了,这副眼镜本质上诞生于阿卡玛拉的力量。

    ……骰子提及的,他已经掌握了相关的线索,会与【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有关吗?

    这个时轨恰恰就是安缇纳姆通过往日教会送到他身边的,所以,通过这个办法来寻找安缇纳姆,似乎也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一种猜测。

    他十分清晰地意识到,他似乎应该在梦境中进行一次尝试了。

    ……当然,那是晚上的事情。如今他们仍旧需要前往迷雾中的绿洲。

    不过,西列斯因此在见到阿方索之后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今天能抵达绿洲吗?”

    阿方索刚刚结束了一场与村落长老毫无价值的对话,他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如果方向不出错的话,那没有问题。

    “实际上,按照我们上一次的行动时间,我估计绿洲离这儿的直线距离,也就差不多三四公里。”

    那是一个比西列斯想象中短得多的路途。

    出发的时候他们带了帐篷,估计也只能在绿洲那儿露营。那边的原住民对待他们的态度,可不如这个小村落里的村民。

    他们商议完之后的安排,阿方索回到小屋里,品尝了琴多顺便带过来的一份早餐,不由得发出赞叹——虽然他习惯了在无烬之地风餐露宿的生活,但能够享受这种美味,也是不错的惊喜。

    吃过早餐,他们便出发了。

    村落中的人们或目光麻木、或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几百米的距离只是一晃而过,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迷雾边缘。

    近距离查看迷雾,会给人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迷雾如同某种近乎固化的灰黑色絮状物,但是又有一种轻飘飘的虚无感,仿佛空气本来就是灰黑色的。

    “进入迷雾之后,呼吸会显得相当可怕。”阿方索低声说,“好像你每一次呼吸,都是让自己的灵魂走向崩溃与疯狂的边缘。”

    他的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胸口佩戴的羽毛,目光和语气同时流露出一种神经质的情绪。不过他很快深吸了一口气,将这种情绪一扫而空。

    西列斯佩戴上【阿卡玛拉的眼镜架】,琴多也拿出了自己用以“复现自我”仪式的时轨——一张神明范本。他顺手就将这张相当珍贵的范本折叠成小纸块,握在手中。

    阿方索并没有惊讶,他见识过琴多使用力量的场景。

    西列斯侧头看了琴多一眼,突然意识到,琴多倒是将他与阿方索之前谈论的话题实现了。琴多的确将自己的武器当做是“复现自我”的时轨。

    很快,他收回目光,相当严肃地望向面前的迷雾。他想,走入迷雾,如同自溺于深海一般。

    阿方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走吧。我们,该出发了。”他近乎自言自语地低声说,“如果方向没错,那么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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