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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力也跟不上。退休早晚的事。”

    那年谈善二十四。

    第五年。

    前半年谈善进了当地文物研究所实习,端茶倒水,后半年跑去跟许一多一起下了一座将军墓。墓地阴森,雨水“滴滴答答”往下渗。臧成海和谢青松对自己的学生毫不留情,时常把他俩骂得狗血淋头。他俩顶着巨大压力在里面灰头土脸待了四个月,出来第一件事理头。

    头发剪了,许一多长松口气,扭过半个身体看谈善:“你说那哥们不会缠上咱们吧,我们可是给他烧了纸。”

    “挖都挖了。”

    天太热谈善不高兴,靠着根电线杆眉眼恹恹跟人发消息。这几年他眼镜度数深了,看人模糊,压着眼皮斜过来一眼像调情。

    许一多心里鸡皮疙瘩一阵阵地起,果然没等两秒,路过一穿碎花裙女孩大胆地问路,谈善收了手机看着人眼睛说话,很客气:“我也刚来,你可以问问理发店老板。”

    那女孩没走,俏皮地说想要联系方式。

    谈善单手搭着帽檐,明显一顿。

    女孩啊各有各的漂亮,找上谈善的尤其漂亮。他太招人喜欢了,读书时还好,至少都是女孩。

    真他妈奇了怪了,许一多不明白,怎么变成男女都涌上来的状态。

    “你跟她说了什么?”等人走了许一多好奇地问。

    谈善招停一辆的士,笑了:“我有男朋友啊。”

    过了一秒他望向不远处山岗,声音低下去:“只是不在家。”

    真是……

    想得不得了。

    第六年。

    谈书銮平调到外市,大半年没回来。飞机落地当天谈善去接他,顺口说自己正在准备政审材料。谈书銮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抽长的青年骨架,前车座抽屉内放着一副枪烟色眼镜。

    谈善又说起上周姥爷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进急诊,一问是隔夜菜吃坏了肚子,他说话时语速放得慢,谈书銮一怔,问自己怎么没接到电话。

    “打了两瓶针回家了。”谈善转了转酸痛的脖子,解释,“问题不是很大,当时常新说你在开会,还是直播。”

    谈书銮忽不知开口问什么,于是开玩笑:“哥哥对你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下晚自习不敢走小路回家的时候,一晃眼你突然什么都能处理好了。”

    谈善嘴里含着粒薄荷糖,等红灯的间隙咬碎了吞进嗓子里,唇齿间渗透出凉浸的意味。

    “我和以前很不一样吗?”他略显忐忑地问。

    “没有。”

    谈书銮想了想,伸手去揉他的脑袋,柔和下声音:“很好。”

    这一年突然变得格外漫长。

    三月开春,谈善不怎么费力地过了论文初稿,接着他处理完政审,出现在当地文物局录用的公示名单中。

    大悲寺以许愿灵而出名,寺中有一棵银杏树,叶片深绿。许许多多人将红绸系在上边,风一吹叶动绸拂,整座佛寺跟着“哗啦”作响。引来不少外地人拍照。

    佛寺占地面积大,能拍的地方不少,但有一盏不太起眼的灯突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们常常隔着数米距离去拍那盏灯。

    殿内供灯多是为死人点的,样子简陋,落了香灰。那盏灯不太一样,莲花状的灯托,中央包裹着一枚小小的灯芯,一直透明洁净。

    像一颗无垢的心,或者一片清白的灵魂。

    ……

    第七年年初,下了场大雪。

    鬼不喜欢冬天。

    他的忌日在冬天。

    他从灯里冒出来时是冬天,天寒地冻,一个模样年青的小童在擦贡桌,贡桌上放了一只签筒。正值佛寺将开门的辰时,四周有鸟叫声。

    鬼动了动衣袖。

    那只签筒“哗啦”一下就掉了下去,篾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小童弯腰去看:“咦,怎么撒了。”

    鬼推开门。

    山寺沐浴在一片明媚晨光中,山外没有山。鬼踩在薄雪松枝上,忽然想起很早以前他从空旷王陵中走出的那一瞬间。

    ——他那时候并没有在意另一个人的失约,只是在想他可能因为什么耽搁了,或者,更糟糕的是,他出了什么事。

    当年的王世子,大概得到了一份千年后依然为之坚信的爱。

    绿树上覆了一大团白絮。

    鬼如有所感抬起眼。

    来来往往人流如织,陌生面孔叩拜神佛,祈求长生,富足与康健。其中最沉默,最年轻的,穿着风衣的青年冲他伸出手。乍暖还寒,他鼻头被冷风吹得通红,声音轻而柔,混着沙哑:“久等了啊。”

    “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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