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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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姒亦看向赵氏,她听出来了,晏书珩这是希望赵氏先表态。

    赵氏淡笑着打量眼前青年。

    “一位故友罢了,与我并无过多交情,后因利益相悖,被我狠心抛弃,如今留意故人之子,也只是出于内疚,并不剩过多情分。贵客不必怪怀。”

    晏书珩垂下睫笑笑:“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也。晚辈明白。”

    赵氏亦是在笑,两人都很平淡,仿佛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慕容凛见夫人摆明态度,打消了直接拆穿的念头:“原是故人之子,晏中书的嗓音竟与阿洄有几l分相似,莫非那故人是夫人至亲?”

    赵氏反应平淡:“远亲罢了。普天之下,毫无血缘关系却生得相像者亦不可胜数,何况只是嗓音?”

    她不给慕容凛再说话的机会,同晏书珩和阿姒致歉:“我有些紧要之事与王爷相议,多有耽搁,诸位担待。”

    阿姒看向赵氏,那日因长命锁陡然大恸的妇人似乎是她的错觉。

    她转头,晏书珩温和笑一眼,同赵氏道:“夫人言重。”

    赵氏走前,目光从晏书珩面掠过,又迅速错开到元洄身上,柔声道:“阿洄扶母亲过去,可好?”

    元洄视线望向依旧云闲风轻的晏书珩,顿了下,落到别处:“劳二位暂且休憩,在下稍后便回。”

    晏书珩端起茶盏,莞尔:“家事要

    ()    紧,小将军且去吧。”

    那一家三口出去后,帐内只剩阿姒和晏书珩,阿姒小心看向他,她这还是头一次在晏书珩面前连话都不知道如何说。

    她猜不出他是何心情。

    也不忍去猜。

    想了想,阿姒最终只是看了眼他手中的茶,轻声问道:“味道如何?”

    晏书珩放下茶盏:“尚可。品之微涩,不如南周的茶。”

    他微微一笑,递过自己饮过的茶盏,明晃晃地逗弄她。

    “阿姒想尝么?”

    要在往日,阿姒早甩他一记白眼,但这次她顺势接过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颇为嫌弃道:“的确是有些涩,不如你们晏家的茶。”

    她在哄他,晏书珩笑了。

    阿姒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又饮了一口,是有些涩,也不知道苦涩的是茶还是心情,或许他当着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若真是这样,对他或许是好事。

    他们只等了一会,慕容凛和元洄父子便折返营帐。

    这次赵氏并未来。

    慕容凛心不在焉,不耐烦道:“内子不愿与故人再有牵扯,本王亦无心多说,便以人换人吧。晏中书和陈家女郎来过此处的事及你的身份,本王不会透露出去,也望你能信守承诺,相互成全。”

    相互成全自然指的是对方都不会再借彼此的身世大做文章。

    晏书珩淡声道:“成交。”

    慕容凛又道:“但一码归一码,我慕容凛亦有底线,只能答应这两件事,日后若兵戈相见,我不会留情。”

    晏书珩温言道:“自然。战场之上历来都是各凭本事,我们南周也不会让着北燕。”

    “稍后我儿会送你们离去,二位且自便吧。”慕容凛说罢就走了。

    元洄从外走进来,阿姒上前:“走前我想见见夫人,不知是否方便?”

    晏书珩看向阿姒。

    她笑道:“都是南周人,我和夫人又一见如故,夫人待我亦不错,若是不道别,总觉得有失礼数,你要陪我一道么?”

    他温柔望着她。

    “不了,我在此等你回来。”

    元洄默然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领着阿姒出了营帐。

    .

    赵氏的营帐内。

    赵氏面色苍白,正怔然望着空荡荡的手心,听到有人掀帘而入,冷声道:“王爷可如约放了人?”

    “夫人,是晚辈。”阿姒柔声回应。

    赵氏愕然起身,温柔的眼里有些恼然:“你们怎还在这?”

    阿姒笑笑:“夫人别担心,王爷已答应让我们全身而退,且往后不会拿故人之子编排文章。晚辈承蒙夫人照顾,此番过来,只是想道个别。”

    赵氏松了身子,神色疏离:“不必如此,你们且快离去吧……”

    阿姒不在意她刻意撇清干系的疏离态度:“世事难料,晚辈和月臣走后,或许此生也再难遇着夫人一次,您不赠我们几l句话么?

    ”

    听到这个名字,赵氏愕然转身,眼底顷刻蓄满泪水。

    “这是他的表字?”

    阿姒缓缓走近,轻柔道:“我父亲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故意不与他相认,甚至把抛弃孩子的过责归于己身,不正是为此?既然万般牵挂,又为何不肯给他留句话呢,路途遥遥,往后你们可能再难见到。”

    赵氏强撑的冷漠轰然崩塌。

    她掩面而泣,压抑道:“不必留……不必……那孩子身上背负了太多,何必多压一份?当初我不知慕容凛是北燕人,事已至此,已回不去南周,也不愿再回那伤心地……早在他被送离我身边那刻起,这份亲缘对他而言,便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刀……此生能再见他,看到那孩子长大成人后的样子,我已然满足。

    “他有自己的前程,他幼时我无法为他做什么,如今剪断他与从前的一切联系,已是我这个长辈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你们放心,慕容凛已答应过我,此生再不会拿他身世做文章。”

    纵使失控落泪,赵氏也不愿承认她是晏书珩的生母。

    慕容凛那样野心勃勃的人,赵氏能说服他,必定也费了心思。

    阿姒在赵氏身侧坐下。

    没有来由地,她从赵氏身上,看到了姑母的影子。想起陈季延的话,想起姐姐有孕时说的那些话,很多早已有定论的事在她心里浮出水面。从前爹爹和祖父的纵容和愧疚也有了答案。

    姑母……

    不,或许,那是她的生母。

    她在送走她时,为她争来自由时,是否也是如此?想再抱一下,再多看一眼,但又狠心克制。

    阿姒眼眶湿润了。

    想起曾经同样缠绵病榻的姑母,她替赵氏轻顺后背:“夫人,您千万看顾好自己的身子。”

    赵氏打起精神,拭去眼泪:“女郎放心,我非一蹶不振之人。”

    她抓住阿姒的手,想请求什么,嘱托什么,或是转达什么。

    但最终,都觉得不妥。

    她只深深凝着阿姒,殷殷嘱咐:“女郎,千万珍重,不必回头……”

    阿姒抑下心绪。

    “夫人放心,我们会的。”

    .

    从赵氏营帐中出来时,元洄就立在不远处,正垂眼看着手心的东西。他一向警惕,但这次竟未留意到阿姒靠近。也让阿姒不慎瞧见他手中的长命锁。

    和晏书珩的一模一样。

    不必想,阿姒也知道这是赵氏打的。或许这长命锁中,有对元洄的殷殷期盼,也有睹物思故人的情愫,甚至可能是借着元洄怀念另一个孩子……

    阿姒叹了口气,她朝他走去。

    “元洄,这几l日多谢你。”

    元洄迅速收起长命锁,随意扯了扯嘴角:“你总算叫对了。”

    他本生得清俊,剑眉星目,难得笑了,虽只有一下,但神采奕奕。

    她再抬眼时,元洄又是那疏冷不可靠近的神色,转过身:

    “我还欠着你的救命之恩,若日后有何能帮得上你的,我元洄定义不容辞。”()

    阿姒笑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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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到晏书珩幼时性情疏离淡漠,而如今温柔如玉。心里不免有个离谱的猜测,会不会元洄也是一样,如今性情淡漠,幼时反而活泼爱笑?或许是吧。

    片刻后,元洄送阿姒和晏书珩离去,一行人走了十里地,到晏书珩的人马驻足之处。

    临走前,晏书珩笑道:“日后再遇元郎君,恐怕只能在沙场上了。”

    元洄淡道:“或许吧。”

    他们处在对立的阵营,三人间的纠葛又太过复杂,面对面时本就难堪,哪有什么送别之言要说。

    两方人马很快分道扬镳。

    .

    一上车,阿姒便不复冷静。

    “你不知道,那个慕容凛多吓人,一身的杀气,好像要吃人……”

    想起被绑来的经过,她更恼了。

    “还有他们的人,一个个都跟不长嘴一样,黑压压几l百号人把我们围住,我想交涉他们都不开口!

    “我还砍了个人……”

    她抱着膝盖,又气又委屈。

    “委屈阿姒了。”

    在慕容凛帐内时,晏书珩虽一直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此时见她如此,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轻轻拥住阿姒。

    阿姒却猝然弹起:“坏了!”

    “怎么了?”

    晏书珩兀自给她倒茶。

    “我的发簪,落在那里了!”

    晏书珩幽幽抬眼:“什么发簪?这么重要,还是说,阿姒乐不思蜀了。”

    醋坛子。

    但他一问,阿姒才想起那支落下的是他送她的簪子。也只不过是随手一簪,并未有什么特别情愫。

    她何时这样在意那支簪子?

    阿姒本不想答。

    但她仍如实说了:“你好歹救了我,我丢了你送的簪子,多不厚道。”

    晏书珩抬眼笑了。

    “簪子不过是死物,阿姒能回来便是万幸。”他的声音低了,“那日得知你被掳后,我很怕。”

    怕掳走她的是残暴的胡羯,甚至是陈家或他晏书珩的仇家。

    怕她有个好歹。

    他不愿回忆那几l日的忐忑,仍微微笑着:“没想到你会见到元洄,倒是我坏了阿姒的好姻缘,我该晚点来的。”

    阿姒嗤了声。

    尽管如此,她也知道他是心口不一,咬牙道:“是啊,再晚些更好。”

    晏书珩拥住她。

    “其实我很庆幸,幸好是他。”

    阿姒心里一阵难受。

    她抬手,手刚触上晏书珩后背,又迅速从他怀里钻出来。

    青年怀里一空,眉心也紧了。

    阿姒抱着膝盖往一侧躲了躲,解释道:“你别多想,不是我乐不思蜀,我只是……”

    “那是什么

    ()    ?”他幽然问。

    阿姒有些难为情。

    但顾念他今日也过得不大好(),她不打算逗他?()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如实道:“因为我……我已经五六日未洗沐了,我快长霉了。”

    晏书珩笑出了声。

    笑虽依旧温雅,但阿姒颜面尽扫,她转过身不看他。

    他低着头,自顾自笑了好一会,仿佛这是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阿姒偏过脑袋。

    不知缘何,他这样笑,她气归气,但心里却有些微地不忍。

    他当真不失落?

    晏书珩收了笑,眉目含情:“看我作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姒仍旧定定看着他。

    她一直看着他,想起很多事情,许久,她轻道:“我原谅你了。”

    “阿姒所指何事?”

    阿姒扭过头,语气随意:“从前你捉弄我的那些事。”

    晏书珩的眸子变得沉静深邃。

    他什么也没说。

    阿姒转回去:“我说我原谅你了,你竟半点都不开心?”

    难道他独爱爱恨纠缠的滋味?

    晏书珩凝着她,轻叹:“阿姒啊,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阿姒蹙眉:“此言何意?”

    他给她递过点心。

    清越的声音平淡迷离:“我所图谋的,并非你的怜悯。

    “不必怜悯我,我很好。”

    阿姒定神看他。

    她挪了下身子:“我不是在怜悯你,你晏氏长公子,身居高位、春风得意,有什么值得我怜悯的?”

    “那为何原谅我?”他问。

    阿姒亦轻叹,她掰着手指头数来。

    “其一,你长得不错。

    “其二,你性子温柔,声音也好听,笑起来眼睛很好看。

    “其三,你虽捉弄过我,但算起来也救了我好几l次,还帮过我。尤其这次,你比陈家人来得都早。

    “其四……”

    晏书珩静静听着,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没有其四了么?”

    阿姒没再说话。

    晏书珩只笑笑:“无妨。”

    青年低下长睫,拿过一个食盒:“阿姒这几l日想必无心进食,我特地备了些瓜果,你先充充饥,一会到了地方,我带你吃些好的补补身子。”

    身前忽而暗下。

    不必抬头,他也知是小馋猫凑了来。

    他笑了:“吃吧,都洗净了。”

    脸上一阵湿润。

    晏书珩手中的果子掉落在地,他倏然抬眼看着尽在咫尺的一双秀目。

    “阿姒,你……”

    阿姒捧住他的脸。

    “有其四的,我觉得,我大概,

    “有一点点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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